七 订亲(5)
七奶奶接着说:“第二天,韦固就雇人去菜市上看是不是有个瞎眼老婆儿抱着一个三岁的丑女孩,要是有,就把小女孩杀了,免得以后与他婚配。那人到了菜市上,见真有,就上前一刀。”
传典媳妇一惊:“我的老天爷!那人咋恁狠的心啊?”
七奶奶笑着说:“杀不了。神仙拨使着嘞!那个人忙中出错,刀只刺着了小女孩的眉心。旁边的人一喊,那个人就吓跑了。”
传典媳妇问:“后来韦固跟那个小女孩儿成婚没有?”
“后来,他卖艺到了好多地方,给他说媒的也不少,可是咋也说不成。十四年后,官府选有能耐的人,韦固凭武艺被选中了,在相州州官手下当了个小官。相州州官姓王。王州官看韦固有才,就请媒人说媒,把女儿嫁给了他。王州官的女儿年方十七岁,品貌端庄,韦固很满意。只是小姐眉间经常用一块花钿贴着。完婚后,韦固问她为啥这样,她说:‘我只是州官的干女儿,不是他的亲生女。我的生身父亲从前在商丘做县官,死在了任上。那时候我还不记事儿。后来闹‘大家病’(瘟疫),俺娘、俺哥又死了,全家人只剩下我一个。城南有俺一处庄田,我跟陈奶妈住在那儿,奶妈把我认成了女儿。奶妈天天抱着我到集上卖菜。一天,不知从哪儿过来一个歹徒,刺了我一刀。奶妈说,要不是她向外一闪,我就没命了。旁边的人见有人杀人,一喊,歹徒吓跑了,我的眉上就留下一道刀痕。与官人成婚,怕污了官人的眼睛,所以用花钿盖上。”
传典媳妇惊奇地问:“呀!她就是当年那个丑女孩儿啊!”
七奶奶说:“韦固也是这样想。就问她:‘你咋到了这里,成了州官的女儿?’她说,那年闹‘大家病’的时候,她也不幸染了病,奶妈变卖庄田给她治病;她的病治好了,奶妈又病了,她就变卖庄田为奶妈治病。她俩的病都好了,庄田也卖光了,两人就到一个官家做仆人。那位官家正是王州官。不久,奶妈去逝,王州官就把她收为义女了。王州官到这里做官,她才跟着来到了这里。韦固听了,这才明白,讨愧地说:‘你我既成了夫妻,我不能瞒你。你哪里知道,当时刺你的那个歹徒是我雇的呀!那时我鬼迷心窍,没听月下老人的话,让你差点儿丧了命……’韦固这才相信,男女的姻缘确实是神仙定好了的,没有人能改变。”
传典媳妇大为吃惊:“我的娘哎!这是真的吗?”
七奶奶说:“人家都这样说,谁知道是真是假。”
传典媳妇想了想,觉得像是人编的故事,不一定真有这事,但也不愿和婆婆说相悖的话,就笑着说:“大张庄那闺女怪好嘞,不知她的脚跟升儿的脚被神仙拴在一起没有。”
七奶奶听了儿媳这话,也笑了起来。
这一天,魏老罐赶集碰见了张万年,问张万年:“闺女的媒,打听了没有?咋样?”
为了表示对魏老罐的信任,张万年故意把着人去陆传经家偷相的事隐瞒起来,说:“兄弟你说的媒,还有啥说的,不用打听。”
魏老罐听了很高兴,笑着说:“虽然这样,但给闺女安家是闺女一辈子的大事,还是打听打听好。”
“说不打听就不打听。”张万年说,“兄弟的话我还不相信吗?只要陆家愿意,咱这边没意见。”
魏老罐便说:“陆家要是没意见,就让他下帖?”
张万年说:“中啊。”
魏老罐很高兴,赶集回来,立刻来到陆传经家里,见了陆传经,问:“升儿的媒,打听了没有?能定不?”陆传经也和张万年一样,为了表示对他的信任,把家人去张万年家偷相的事隐瞒起来,说:“俺两口子跟俺嫂子都说了,罐叔你老人家说好,就一定不会错,还打听啥!”魏老罐还是那句话:“给孩子定亲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还是打听打听好。”陆传经说:“咱这边不打听了。女方要是没意见的话,罐叔觉得能定,就定。”
魏老罐觉得双方对他都把面子给得足足的,很是舒服。他并不知道,双方都背着他偷相过了。他一本正经地说:“娃娃媒不兴说瞎话。我说过的话就是板上钉钉,不打听也不会错。”又说,“咱两家是啥关系啊?我跟恁爹虽然不是亲老表,可我心里觉得亲老表也没俺俩对劲儿。要是说瞎话是这个。”同时伸出了一个小拇指,表示要是说瞎话就是小人,又小声说,“再加上恁哥跟俺强‘活穿一条裤子’(指关系特别好),才不能说瞎话嘞!我看这样,既然两边都没意见,咱就瞅个黄道吉日,把帖下了?”陆传经就说:“中啊。”魏老罐又一本正经地说:“是这,咱近人不说远话,两家虽然是爱好结亲,该走的路数也要走。咱这边就准备下帖。聘礼的事儿,恁商量商量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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