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订亲（7）

  这宗婚事虽然是魏老罐一人促成的，但按照三媒六证的老风俗，男女双方都要有三个媒人。经过商定，魏老罐算在男方的媒人，还要再邀请两个。魏老罐提名邀请麻臭和他表哥，陆传经一家欣然同意。魏老罐算了算日子，提议本月二十九为待媒人的日期。陆传经打开《玉匣记》查了查，本月二十九正是黄道吉日，就定了下来。魏老罐便去通知张万年，让女方也邀请三个媒人。

  二十六这天，陆传经拉好了菜单，便开始准备待媒人的宴席。到了二十八，一应菜肴和喜酒都备好了，村里两个厨艺最高明的厨师也被请了来，开始忙活。

  二十九这天清早，陆氏族人都到陆传经家来帮忙，在陆传经家院门的门额上挂了一条红彩；院里院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客厅更是收拾得停停当当，中间放了一张红色的八仙桌和十把椅子，旁边又放了一张小方桌儿。本来，双方媒人只有六个，陆传经又请了两个懂礼仪、酒量大的亲戚作陪客，一共八人，放十把椅子为了应酬对方万一多来了人。

  半晌午的时候，双方的媒人在魏老罐家聚齐后，就一起到陆传经家来。陆传经和陪客一齐出门相迎。

  媒人进了院，陆忠义也从堂屋里出来和他们相见。魏老罐就把陆忠义介绍给女方的媒人。女方的三个媒人异口同声地说：“老人家高寿！给老人家拜个晚年吧。”陆忠义欢喜地说：“年下跑得远了。客屋里请！”客人们就在陪客带领下走进了客屋。排座次的时候，其他媒人都觉得魏老罐是掌媒，都推魏老罐坐上首。魏老罐谦让了一回，就在上首坐下，其他人就自觉地按年龄长幼依次坐了下来。

  媒人赴这样的宴席俗称“吃媒人桌”，是媒人尽情享受做媒红得酬谢的时刻。他们要不慌不忙，慢慢品尝菜肴、欢饮美酒，一般都要进行两个时辰左右。陆传经命人先把香烟、瓜籽、糖果端上桌，然后上茶。陪客便招待媒人一起抽烟，吃着瓜籽、糖果闲聊，作为酒席的前奏。

  一会儿便开席了。陆氏的一个小伙子作为“侍客”（侍奉客人的人），先用一个长方形的红漆托盘端上来一坛老酒，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八仙桌上。黑釉的酒坛口上用鲜红的红绸蒙着，光照人眼。魏老罐先赞了一声：“陆家办事真讲究！”

  陪客打开酒坛，大家立即感到一股扑鼻的酒香冲面而来，都情不自禁、异口同声地赞道：“好酒！好酒！”陪客便说：“这是主人家的心意，今儿个可都要一醉方休哟！”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一个陪客把酒坛搬到旁边的小方桌儿上，为了斟酒方便，用酒舀儿把酒先灌了满满的一酒壶。这当儿，两个“侍客”举着托盘，一前一后，端上来八个凉菜，预示着今天摆的是“八八桌”，要上八个凉菜、八个热菜、八个甜盘、八个荤菜……一道菜式都是八个不同花样儿，共是八八六十四个菜。媒人脸上立刻都现出了满意的表情。

  在菜肴摆好的同时，陪客把酒杯也给每个媒人放到了面前，接着便把酒依次儿斟满，说：“诸位请酒。这是主儿家盛意。喜酒不醉人，大家都不要拘谨，放量喝。”魏老罐便说：“咱都悠着些儿，八八桌，菜肴一道比一道好，大家慢慢来，都吃个足兴、喝个足兴。”陪客便招呼客人：“请。”

  大家都是饮酒的行家，便一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都称赞：“真是好酒！”

  酒过三巡，陪客便招呼大家说：“动动筷儿。”便开始叨菜。大家边吃边品味儿，都说菜味儿不错。

  菜过五味，女方的媒人按照他们那儿的习俗提议说：“到厨下谢菜吧。”“谢菜”就是去厨房向做菜的厨师表示感谢。但这里的风俗是到宴席快要结束时才去向厨师表示感谢。魏老罐说：“也好，一里不同俗，十里改规矩，就按恁的习俗，先去相谢。”

  于是，男方媒人让魏老罐当代表，女方媒人也推选出一个代表，拿起了桌上的香烟；陪客便提着酒壶、端着酒杯，带他们出了客厅，去了厨房。

  一到厨房门外，陪客就向里边喊道：“各位师傅，客人‘谢菜’来了！”里面的厨师便连忙放下刀具，走了出来。双方拱手相见，媒人代表先给每个厨师递上一支香烟，陪客斟了一杯酒递给媒人代表，媒人代表接过去双手递给厨师，表示恭敬。厨师接了酒一饮而尽，表示对客人的尊重……仪式结束，双方皆大欢喜，拱手道别。

  这一程式过后，媒人该走的礼路算是走过了，大家就无所顾忌地欢饮起来，又是猜拳，又是行令，客厅里十分热闹。

  （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