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说过“吃货”，现在续写几句“穿货”。

  本学期给弟子讲《道德经》，至“无为而无不为”小有感叹：老子的“无为”，不是“啥也不干”的“无所作为”，而是顺应自然的自由状态，是尽可能地减少“胡作非为”。而且，在人类行为中，“无为”是通过“柔弱”“不争”“不敢”“虚静”“不盈”“谦卑”“处下”等体现出来的。

  具体到穿衣服，“皇帝的新装”那样的光着屁股不是“无为”，因为不能套用“无穿而无不穿”的句型。光屁股实际上也是一种“乱作为”的“乱穿衣”。所谓的“无为”就是自自然然地穿衣，不花里胡哨，不“髦得合时”，不“日换新我”地标新立异。而是舒适即可，够穿即可，随和即可，自然即可。

  所以，看到4月20日的新闻——“龚清概妻儿入港籍 其妻有万元大衣超百件”——就觉得太奢侈、太招摇、太“雄强”而大大有违于“无为而治”，甚至到了可笑的地步。夫国台办副主任龚清概的老婆是干啥的不得而知，但是至少不是卖大衣的，否则有百来件就是正常的了。虽然没有明说上百万元的大衣“来路不正”，但是那奢华却是已经让人讨厌，因为同时全国仍有7000多万农村贫困人口嗷嗷待哺。

  以往说土豪“穷得只剩下钱”，虽然站上了“道德高地”，但是潜意识里还是有几分嫉妒。我要是富得流油，我的弟子就不必贷款以至于毕业证被暂扣。鲁迅说“自由固不是钱所买到的，但能为钱所卖掉”，此之谓也。

  不过，十八大之后，“时尚”的“炫富”很难再招摇过市，而是“丑”了不少。因为对组织要老实，太“富”了，就要交代来路。这也应了老子的话“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美丑总是相对的，变化的，因为一方存在而另一方愈发明显的。昨天的“万元大衣超百件”是“成功学”，今天没准就成了举报信。

  当然，“万元大衣过百”也不能认定一定就是“赃物”，人家同样可能“守法致富”而来路说得清楚。问题在于老公的身份，在于老公“曾被举报工程贪腐”，在于人送外号“龚十亿”，老百姓就不能不有所联想。而且，此前是有过“反以为荣”的类似贪官的，例如前年事发的重庆沙坪坝区征地办公室的“苍蝇”丁萌。他所以荣获“最时尚贪官”称号，因为在其家中搜出了一线品牌的皮鞋200余双和顶级品牌西服100多套。拉动消费至此，比起数百万元赃款一文不花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数存折的同类，真是“时尚”得可以。此公之所以成“网红”，因为无耻到了幽默。他振振有词，给提审他的女检察官“上课”道：“我的西装没有1万元以下的……你是女的，穿的皮鞋都没有我尖，皮鞋要经常保养，买支几百块的滋润霜擦一下嘛。”这就不是“丁萌”而属于舔着脸搞笑的“甲”级“萌”了。

  美丑观是时代精神的镜子。对于“万元大衣过百”的唾弃，正是社会观念的进化与“正能量”的普及。昨读作家华姿的《德兰修女传·在爱中行走》，得知那位1979年诺贝尔世界和平奖得主的遗产，只有一双凉鞋三件粗布沙丽即印度裙子，不能不慨叹：万元大衣过百，一线皮鞋过二百，斯穷已，斯可笑已！“穷”什么？良心与脸皮也。可笑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