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订亲（14）

  三人急赶慢赶，赶到大莲的婆家，天还没黑。

  王保祥不在家。大莲一见娘家人来了，慌得什么似的，连忙迎接，叫着对三人的称呼问：“叔，大爷，哥，恁仨咋这会儿来了？”魏老罐说：“有事儿。恁爹没在家？”大莲说：“没有。找后头俺大爷商量办喜酒的事去了。恁先到屋里坐下，我去叫他。”魏老罐说：“赶紧叫他来！”

  王保祥被叫回家来，一见他们三人来了，就热情地打招呼。魏老罐就向他介绍陆忠义和麻臭说：“这是俺庄陆忠义老先生。这是俺村的甲长陈玉发。”王保祥欢喜地说：“知道！知道！”就向他们让烟，吩咐儿媳给客人倒茶。他觉得这三个人在这时候到来，一定有不寻常的事，疑惑地问：“有啥事儿？”

  魏老罐说：“你先坐下。”

  王保祥就坐下来，两眼望着三人。忽然看见了魏老罐身边的红包袱，包袱里像是彩礼，立刻把眼一瞪，直爽地问：“咋着，程家要悔婚？”

  魏老罐摆着手赔笑说：“你先别发火，咱慢慢说。”

  王保祥确认是程家悔婚了，忽地站起来，一甩手说：“没啥可说的！姓程的要是这样弄，俺也不是好惹的！非闹他个天翻地覆不中。他……”

  魏老罐和他很熟，又知道他的脾气，马上抢过他的话头说：“看你！俺庄最有威望的耆老和甲长都来了，还没说话嘞你就放炮！讲点礼貌中不中？”

  王保祥忽然觉得自己的确失礼了，就缓和口气说：“陆老先生，陈甲长，恁别在意。我这人说话就这样。这……他程占山办的太不是人事儿了！要悔婚早悔，弄到好儿上了给我来这一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俺花轿订好了，喜事上的啥都安排好了；亲戚邻居知道俺要娶儿媳，箱也添过了，喜也贺过了；他在这时候悔婚，不是办我难看吗？人家一定会说是俺不好，要不女家就跟俺悔婚了？叫我脸往哪儿搁？俺儿以后还咋寻媳妇？他程占山是拿闺女耍着玩嘞吗？干这事还要脸不？”

  麻臭温和地说：“王先生，你说的全在理。俺也是这样想的。可王先生不知道，俺仨来，也是为了你。”

  王保祥一愣，没听出麻臭话的意思，两眼呆呆地瞪着三人。

  陆忠义接上说：“王先生啊，俺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这事儿要是搁到俺身上，俺也想不通。可是，啥事都有个原因。你先别急，听恁亲家好好对你说说。”

  魏老罐就说：“亲家，其实，程家悔婚对你也是好意。你哪儿知道，他闺女桃红跟人家跑了！”

  “啊？”王保祥又是一愣，接着就毫不客气地指责魏老罐，“亲家，不是我说你！恁一个庄的闺女，她这样的品性你不会不知道。你咋把她说给俺儿啊？你这不是让俺儿戴绿帽子吗？你还有脸约人来说和！”

  “你说这话就把恁亲家我看偏了。”魏老罐见他说话不好听，想发火。

  陆忠义连忙伸手制止魏老罐，向王保祥说：“王先生，恁亲家不是那样的人！魏老罐在俺庄是头等的好人，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眼下这事儿，确实始料不到。王先生别误会。”

  “我魏老罐咋会干那样的事儿？不信，叫俺妮儿说说！不要说我给孩子说媒的时候，就说出这事之前，谁不知道桃红是个好闺女？”魏老罐表白说。

  大莲笑着向公爹认真地解释说：“爹，俺叔说的是实话。亲戚邻居都知道桃红聪明、孝顺、品行好，有一手好针线，又勤快又能干。几家亲戚托俺叔，想让俺叔把桃红说给他儿子，俺叔说这样的好闺女得给她找个好人家，就说给了咱。俺叔确实是好意。”

  “看！我说瞎话没有？”魏老罐证明自己说。

  “那她咋还能做出这事来？”王保祥问。

  魏老罐说：“年幼人的事儿，又不向别人说。直到两家都不见了人还没想到会出这事儿嘞。在程家的人出去找桃红，找到亲戚家，一个亲戚说在路上碰见了他俩，才知道是这事儿。俺几个一听说，就说，不能让这样的闺女做你王家的媳妇，不然，到了恁王家再丢这样的人，我就更对不起亲家了；就去找程占山，动员他把婚悔了。这不是为了恁这边的名誉吗？程占山也很明理，说悔婚一定要把彩礼退给人家。这不，俺仨就带着彩礼来了。说一百圈儿，我心里还是跟你近。”

  王保祥听着想着，觉得魏老罐说的也在理，自己委屈了他们三人，就开始抱歉地说：“陆老先生，陈甲长，我是个粗人，一时脑筋没拐过弯儿来，恁都多原谅。亲家，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陆忠义稳重地笑着说：“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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