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森

  野叟献曝

  “野叟献曝”这一成语中的“野叟”，指春秋时宋国的一个农夫；“献曝”指其把晒太阳得到舒服的方法献给国君。后来以“献曝”为所献菲薄、浅陋但出于至诚的谦词。

  典故出自《列子·杨朱·负暄》：“昔者宋国有田夫，常衣缊黂，仅以过冬。暨春东作，自曝于日，不知天下之有广厦隩（ào）室，緜（同‘绵’）纩（kuàng，丝绵）狐狢。顾谓其妻曰：‘负日之暄（温暖），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

  这一典故是说：春秋时期，宋国有一个农夫，用乱麻破絮做成过冬的衣服，勉勉强强地挨过寒冬。到春天耕种的时候，他在太阳下曝晒（俗称晒暖），不晓得天下还有高屋暖房、丝绵绸缎、狐皮貉裘。他一边晒暖，一边回头对他的妻子说：“背对太阳，暖和极了。只怕别人都不知道这样得到的舒服。我去把这一方法献给君主，一定能得到厚重的奖赏。”

  《列子》是这样讲了这个故事。其实，从农民所处的社会地位、常于自耕自食所形成的安分、乐观、容易满足而又善于以调侃苦中取乐的心态分析，那一农夫那样过冬和春天时在阳光下晒暖而又说出那样的话，都是富有真实感的。但“不晓得天下还有高屋暖房、丝绵绸缎、狐皮貉裘”却是不真实的。当时的农民消息再闭塞，那个农夫不是还晓得有君主吗？既然如此，何以不晓得君王的宫殿生活是怎样舒适！而且，他还晓得把好东西献给君王会得到赏赐。同时他也一定晓得把晒暖能够得到舒适的温暖的发现去献给国君不但不会得到赏赐，而且还会被君王感到受了奚落而降罪。他之所以向妻子那样说，不过是调侃而取一时之乐罢了。

  但自从有了《列子》中的这个故事，“献曝”一词成了“上书建议自谦言不足取”的专用辞汇，与其同义的词还有“献芹”。清代赵翼有“馈节聊同献曝情，竞邀椽笔赐褒荣”的诗句，诗圣杜甫也有“献芹则小小，荐藻明区区”之言。

  列子名御寇，战国时期郑国圃田（今河南省郑州市）人；道家学派著名的代表人物，著名的思想家、寓言家和文学家，著有《列子》一书，对后代的哲学、文学、科技、宗教等都有深远的影响。那时，由于人们习惯在有学问的人姓氏后面加一个“子”字，表示尊敬，所以列御寇又称为“列子”。《列子》一书中的“天体运动说”“地动说”“宇宙无限说”都远远早于西方的同类学说。唐玄宗于天宝年间诏封列子为“冲虚真人”。列子一生安于贫寒，不求名利，不进官场，隐居郑地四十年，潜心著述二十篇，十万多字，是春秋诸子百家中极有特色的典籍。文中多寓言。长于史料和考据的南宋洪迈所着的《容斋随笔》称之为“简劲宏妙，多出《庄子》之右”，可见其分量之重。

  《列子》中讲的“野叟献曝”的故事似是无稽之谈，农夫再傻，也不至于献“晒太阳”一策去博取重赏，如果这一故事是实事，也不过是那农夫偶然感事想出来的一个笑话。但细细琢磨，其中却大有深意。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是社会存在的反映。一个人具有什么样的社会意识，要受到社会生活的制约，也与他的社会地位、生活环境和所受的社会教育等密切相关。这个农夫有这样的想法，是由他的社会地位、生活环境和所受的社会教育等社会存在决定的。有学者对“野叟献曝”研究说，这一成语蕴念着三种意思。其一，它显示了平民百姓对国家的真情流露，自己对得到好处的一点小小的发现也想到去献给君王，表现了劳动人民的质朴与无私。其二，它鞭笞了那些“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者的自私心态。其三，它也是对封建君主“拒绝忠信阻塞言路，偏信奸佞重赏有加”的辛辣讽刺。唐朝著名边塞诗人高适就曾发出“尚有献芹心，无因见明主”的感叹。总之，他折射了当时那个时代人们的心态。

  例句：清代冯桂芬 《与许抚部书》：“阁下洞晓机宜，自必早为计及，而某等献曝之诚，知无不能，亦有不能自已者。”现代作家季羡林《自传》：“我想到这样平凡的真理，不敢自秘，便写了出来，其意不过如野叟献曝而已。”现在人们也不断用到这一成语，如：“针对这种情况,我们怀着野叟献曝的心态，撰写了这本《互联网金融手册》，呈现给对互联网金融感兴趣的读者。” （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