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发病将近一年了,依然记得去年这个时间发现母亲有点消瘦,那次带孩子去打疫苗,我看母亲的背影有点消瘦,并未引起重视。后来母亲说吃饭有点泛酸,以为饮食习惯问题(爱吃烫饭)害怕食道出问题,去查胃镜没见明显异常,大松了一口气。其实,更大的厄运在等着母亲。
那天我上夜班,夜里收了一个病人,一夜基本无眠。刚下班,母亲就给我打电话说全身皮肤发黄,我一听就知道坏事了,慌忙把母亲拉到医院准备做检查。
但是,这时我夜里收治的那个病人家属吵吵嚷嚷,要转院并要医生陪同。正巧科室人员紧张,怎么办?一边是病人,一边是自己的母亲。责任所在,只有亏欠母亲了。我让妻子陪着母亲做检查,我回科室准备一下去省会送病人。
这边刚准备好要下楼送病人到救护车,那边我爱人打来电话,哭着说母亲得的估计是胰腺癌。晴天霹雳!我当时泪如雨下,切身体会到了这种所谓的蚀骨之痛。
虽然母亲的病情如此严重,但我依然还得送收治的病人去上级医院,母亲就只好交给爱人了。
送完病人赶回家中,一家人瞒住父母商量下一步治疗方案,并请省里的专家、权威来我们医院做手术。术前等待感觉是漫长的。手术前两天母亲突然呕血,量还很大,病情快速加重。快手术前,我害怕母亲身体受不了大手术,突然间打起退堂鼓。后来,在爱人和主刀医生的劝解下,我才放下心来。但是,手术中发现母亲肿瘤太大、重要血管已侵犯,无法行根治切除术,只好做姑息吻合内引流术。
手术当天晚上,母亲顺利出手术室后,自己的兄弟、母亲的管床医生压抑几天的心情得到释放,当晚他自己出去喝得酩酊大醉,半夜时分回来和我抱头痛哭。
术后两周内对我来说异常难熬,我一直担心各种并发症,害怕吻合口瘘,害怕再次出血,害怕伤口感染,害怕胃肠道梗阻等等。母亲的身体虽然逐渐恢复,但饭量一直就没上来,一天天消瘦。肿瘤不除,那一天就很快会到来。我们一直给母亲隐瞒病情,说是胆结石。
哥哥嫂嫂想常来探望母亲,又害怕母亲起疑心,嫂子说每次哥来看母亲回家后都会难受几天、发脾气,我也是在家在单位莫名发火,好在家人、同事的支持理解,给我内心莫大的慰籍。
私下里,我盘算着母亲剩余的日子如何更好地度过,几个发小邀我和母亲到北京看看,全程陪护车接送,我也顺便做回好汉逛逛长城。但是母亲身体日渐衰弱,不愿意出去,别人劝我说这事强求不得,如果太劳累会加重病情,让老人更快离世。左思右想没有成行,母亲的病情也慢慢加重,反复住院出院。
时间不会停下,这一天还是来了。母亲陷入昏迷了,突然呼吸急促,慢慢的全身衰竭,永远地走了。
仍记得小时候我调皮玩耍时母亲嗔怒时的表情,记得母亲经常给我买我爱吃的面包,买我最喜欢吃的水果西瓜,记得母亲向别人讲起我骄傲的表情,记得母亲告诉我好好学习,记得爱人给母亲买金首饰时她高兴得像个孩子,记得母亲病重时依然教诲我要努力工作……然而,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记忆,母亲驾鹤西去。母亲竟然这么离我们而去,说好的要给我再带一个孩子呢,说好要带您出去转转呢,说好要一起去摘草莓呢,说好要出去吃烧烤呢……您竟然食言了,您不管爸爸了,您也不要您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