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的午后,公园深处某个僻静的角落总能看到她独处的身影。就那样娴静地坐着,无声又无息,四周轻轻荡漾的鸟啼还有一刻也不得闲的风,在妇人的身边游来晃去。
妇人喜欢坐在枝桠繁茂的椰枣树下看书,阳光的碎屑从天空高处坠落,穿过椰枣树头冠间的缝隙,绕过阻挡它前进的枝杆和叶片,一路迂回着洒在女人的身体上。极偶然的情况下,知道了她的名字,也晓得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患上了一种顽疾。“‘简’可真没少受罪,每次救护车响着刺耳的笛音急匆匆地来,我们就会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祈祷。真是万幸,竟然一次次逃脱了死亡的引诱,可是,她这样活着,似乎太痛苦了!”我听得有些出神,在主人的提醒下,轻轻喝了一口味道略甜的咖啡,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家人朋友去了不远处那个被我叫做小河的地方,偌大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浅灰色墙壁上挂了朋友送的油画,是那种大色块的组合体,线条简单但是颜色却很艳丽,几种色彩紧紧包裹,又暗自疏离,在统一的大基调下彰显着个性的独立。
一个人,没有外来物的干扰,悠然陶醉在静谧的氛围中,美得有掉眼泪的冲动。忽然,院子外传过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隐约中听到一个妇人的音调,“有人吗?可以帮帮我吗?”我慌张地向屋外跑去,一定是“简”,她出了什么状况?“简”的轮椅歪倒在通往花园的小路上,而她正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也只能让身体微微移动一点点。在她眼睛里,我看见自己手足无措的倒影,她的眸子竟然那样清澈明亮,没有一丝的哀怨与忧伤,“亲爱的,可以扶我一下吗?呵,你看,我的力气似乎支撑不了我的身体。”
我与“简”就这样认识了,其实我一直都想结交这个朋友,或许出于同情,但我自己清楚,更多是出于好奇。扶了她坐在一棵正在打盹的椰枣树下,和“简”自如地交谈着,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她说自己一直被病患困扰,家里人都担心她能否活过下个秋天,她说自己有好多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她的声音好听极了,柔弱但语气坚定。“我现在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在散步休息的时候看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有书在,我就不觉得寂寞。”
午后的暖阳正缓缓地倾泻,一束橘红色的光恰巧打到她的侧脸上,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画面啊,“圣洁”我终于找到合适的字眼来形容。“你说,现在我这个样子还能做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从容、优雅地活着,最终优雅地离去。”恍惚间,被这一幕感动,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的眼泪破坏了如此温馨的场景。是啊,回望身边的世界,繁华胜过一切,可是有谁想过,我们本应该淡泊、优雅地活着,在清秋渐冷的街头成为旋转飞舞的黄叶,或是盛夏浓荫下那一抹随风四散的桐香,还或许就是一个微笑、擦肩时陌生人之间没有猜忌的互望……
想必优雅是一种素养吧,宛如池塘中亭亭的青荷,不妖媚,不造作,暗香袭来,独自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