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周,诗人流沙河的仙逝惊动了不少文人雅士。写诗的与不写诗的,读诗的与不读诗的,都看到这位88岁的老头离去之后,在微信朋友圈聚集的人气。有人甚至还翻出来他的书籍,翻阅他的过去,给本来就很热闹的诗坛做了一次广告,也为社会普及了一些历史文化知识。
媒体上关于流沙河的文化标签是按作家、书法家、诗人的顺序排定的。我心存疑虑,认为他应该被称为诗人、作家、学者,至于该不该带上“书法家”的头衔,我不敢贸然评论。
我认为流沙河先生首先是一位优秀的诗人,我们是通过诗歌来认识他的。流沙河本名余勋坦,其主要作品有《流沙河诗集》《故园别》《游踪》《台湾诗人十二家》《隔海谈诗》等。1957年,流沙河因为创作的散文诗《草木篇》而被批判,并因此被打成“右派”,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一个重要的“因诗获罪”的事件。他在20多年的艰苦岁月里,蹲过牛棚,拉过大锯,干了许多不该干的体力活。平反后,流沙河开启了诗歌创作的第二个春天,写下了许多可以流传后世的作品,如《故园九咏》《理想》《妻颂》《一个知识分子赞美你》等。11月24日,流沙河逝世的第二天,四川的一位网友在微博发文说,流沙河喜欢写诗,写了不少诗。据传,他在被关进牛棚“改造”期间,也在写诗。后来,他坚持10年左右在成都图书馆公益讲学,诗也就很少写了,现在看到的诗歌,大多是他上一世纪写的作品,其中两首诗作《就是那一只蟋蟀》《理想》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1982年,流沙河在《星星》诗刊上开设专栏,最早介绍台湾现代诗。后来,他把这一系列文章集结出版为《台湾诗人十二家》,引起了轰动。正因为流沙河的欣赏和推介,余光中在大陆有了广泛的知名度。1982年夏,余光中致信流沙河,谈到了四川的蟋蟀和故园之思。4年后,流沙河在《蟋蟀吟》中写下“就是童年逃逸的那一只吗?一去四十年,又回头来叫我?”流沙河感慨之余,写了《就是那一只蟋蟀》,一时传为佳话。上世纪80年代,我从《诗刊》上读到他的《一个知识分子赞美你》,并抄背了下来。可惜因为搬家,诗抄本不知流落何处,现在只能背诵开头的几句。世纪之交,经常读到他谈诗论经、说文解字的文章,知道他开始了学问的研究,由诗人转向做一名学者。尤其是他对于庄子的研究,显示了独特见解,他的《庄子现代版》一书也很受欢迎。早几年,在新华书店里买了他的一本《Y先生语录》,以为书中的弯弯绕太多,没有读完就放下了。我感到他的文章过于深沉,没有诗歌的文学味道浓厚。其实流沙河的晚年生活,像他的文章一样风趣幽默。他不喜欢外界给他的溢美之词。他说:“一个人自诩为著名诗人,这是自我美化,是笑话,我不要那些虚荣。”今天,那些动都不动都自称为著名xx的人,该学一学流沙河先生的谦逊。
现在的年轻学人对于流沙河缺乏更多的了解,若干年后,他的诗文还会发出光芒。微信好友“粥饭”在转发流沙河仙逝的消息时留言:“牛棚里牛和棚还在,蹲牛棚的人去了;流沙河里的河床还在,沙不知流向了哪里。悼之。”爱好诗朗诵的几位文友,又重新灌录了《就是那一只蟋蟀》等诗句,在微信朋友圈里传播,我听了一遍又一遍,越听越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