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订亲（6）

  陆传经觉得儿子已经给了嫂子，下聘的事就得尊重嫂子的意见，就把传典媳妇叫到堂屋里，和爹一起商量。

  陆忠义说：“我看这样，看那边有啥要求。”魏老罐就说：“那边是啥要求也没有。张万年说了，咱这边办啥样儿是啥样儿。”陆传经就征求传典媳妇的意见说：“嫂子，照罐叔的意见办吧？”传典媳妇就说：“中。罐叔咋说咋行。”陆传经就向魏老罐说：“咱爷儿们不外。您老人家说咋合适，咱就咋办！”

  魏老罐听了这话，也不客气，说：“既然这样我就说。随大溜吧。别的有没有，一双银手锣、两身衣裳是少不了的。”

  陆传经说：“咱也不知道人家那里兴不兴聘金。要是兴，要多少钱，罐叔只管说。”

  魏老罐一听，讨厌得一拍膝盖：“那才是不说的话嘞！人家张万年不是不讲脸面的人。谁家嫁闺女兴要钱啊？要钱等于卖闺女！我要是把要钱的话向张万年说了，张万年不说我在打他的脸我算龟孙！”

  陆传经歉意地说：“罐叔别介意。我是怕给孩子办事丢了路数才问问。”

  魏老罐说：“按我说的办就中。”

  “罐叔说一对银手镯、两身衣裳，这有点少些儿。人家虽然不计较，咱也得办得像样儿。这样吧，聘礼俺看着办。媒是罐叔您老人家说的，咋说也得让罐叔脸上有光。”陆传经说。

  “这话还倒像句话。”魏老罐说，“恁要是觉得少，多办一点也中。也别花费太多，说得过去就妥了。”

  魏老罐走后，传典媳妇向陆忠义说：“爹，办聘礼要多少钱？俺娘家爹说了，给升儿定媒花钱，他那儿有。”

  陆忠义说：“恁爹把升儿当成了亲外孙，这我知道。这份情咱领了，说啥也不能花恁爹的钱。我早就想好了，典儿带回来那六块银元，给升儿定媒花了。”

  传典媳妇马上摇头说：“不中不中！那是您儿子孝敬您跟俺娘的……”

  没等儿媳说完，陆忠义就说：“别说了。恁的孝心我知道。我跟恁娘有吃有喝，咋能花着钱喽？升儿给了恁，典儿和你就是他的爹娘，这六块银元用到给升儿定亲上正合适。我跟恁娘满想的是这样。顺了俺俩的心意，也就是恁做孩子的孝顺了。不要说了。不够咱再添。”

  事情就这样定了。第二天，陆传经和传典媳妇一起赶集，请银匠给打了一对上好的银手镯，买了一对带花儿的银戒指和一对银耳坠儿，截了四身衣服的好布料；回家后，陆传经查了查，当天是黄道吉日，就把魏老罐请到了家里。魏老罐见准备的聘礼比他说的多了一倍，连声称赞他们办事讲究。

  陆传经就坐下来，用红纸按照固定格式写喜帖，以哥哥陆传典的名义写道：“婚眷弟陆传典顿首拜上大德望翁张老亲家先生阁下，今凭大老月翁魏老罐先生做媒，吾门长男陆升与君门次女永偕伉俪之好。”把升儿的出生年、月、日、时详细地写明，又写道，“天作之合，永戴百年。民国三十七年二月初六吉旦。冰人魏老罐同押。婚眷陆传典再顿首。”

  写好后，陆传经递给魏老罐说：“罐叔看看这样写中不。”魏老罐一笑说：“你又‘赶鸭子上架’嘞！我斗大的字识不了半皮袋，强儿的信都看不下来，还能看这？你念念我听听。”陆传经就向他念了一遍。魏老罐听了，伸出大拇指称赞说：“到底是‘私学霸子’，写得真像样儿！”就帮陆传经用一张红纸对折成大信封的样子封了。陆传经又在封皮上写了“庚函”二字，连同聘礼一起交给了魏老罐。

  魏老罐立刻送到大张庄张万年家里。张万年就立即请人写了回贴，托魏老罐带给陆家。魏老罐向张万年说：“大哥，恁兄弟说句话：男女定婚，俗礼太罗嗦，都照办了太麻烦。爱好结亲，要恁多俗套干啥？路数走到这儿，二妮的媒就算定了。你说中不？”张万年满意地说：“兄弟的话正合我的意。”

  魏老罐把回帖转到陆传经家里，说：“我跟那边亲家说了，俗礼咱就走到这儿，两个孩子的媒就算定了。爱好结亲，不搞恁多俗套。”陆传经欢喜地说：“罐叔说咋好就咋好。但媒人一定得待。”魏老罐客气地摇手推辞：“不不！待啥媒人？为孩子操心，还不是应该的？咱爷们儿外气还是咋着？你给我送信的酒我还没请嘞，两拉倒算了。”陆传经执意说：“罐叔说哪里话！桥归桥，路归路。那天我说你得请我喝酒是玩话。给孩子定媒是一场大喜，您老人家费尽了心，这心意俺得表。再说，媒人也不能光你一个，还要有三媒六证。办得像样点儿，俺脸上也有光。”

  魏老罐一听，便欢喜地笑着说：“大侄子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就商量待媒人的事。 （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