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绿染大地,瓜果飘香,豫东大地一幅幅丰收美景映入眼帘。在国庆60周年之际，记者驱车来到地处黄河故道的民权县北关镇李馆村，这片鲜血染成的热土到处散发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我们从小村的中央向北500米翻过一座大堤，就看到田地里有几间房子坐落在那里。这就是赵松武老人的住处。 一

  在守护地道的赵松武老人引导下，我们从一个“锅台口”进入地道内，几乎是弯腰90度。这100多米长的地道，气眼、密室、转盘、枪眼、卡口、陷阱等一应俱全。虽然我们事先准备了电灯，但若不是有老赵引导，还真不知咋走出这个“迷魂阵”。从地道里出来，赵松武老人说，每年清明节，都会有很多当地的干部群众和老师、学生来这里缅怀先烈，寄托哀思。接着，他讲述起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李馆村具有光荣的革命传统。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了这里的抗日活动，1938年建立李馆村青年救国会，1939年建立模范班，1940年春成立中共李馆村支部。李馆村群众的抗日斗争，引起了附近许河集、吕园子、李新庄、郭楼村等伪据点的严重不安，他们经常派小股部队到李馆村扫荡，妄图消灭抗日力量。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坚持地下斗争，发挥李馆村保卫冀鲁豫、鲁西南解放区的门户作用，村党支部运用地道同日伪军进行斗争。1940年8月，中共考城县第五区区委书记赵修伍，带领其通信员胡广田，首先在李馆村自己家的西屋南间向西墙外挖了一条10余米的地道。接着，其他党员、干部也在自己家里挖了藏身洞。赵修伍家的地道入口设在大床底下，出口设在一个死胡同里，上边以秫秸垛伪装。党支部在这个地道里开会，隐蔽上级派来的同志，存放文件、宣传品等，十分安全保险。其他藏身洞，也起到了防敌突然袭击的良好效果。

  二

  1946年12月下旬，天寒地冻，年关将至，地道工程破土动工。五区区长韩玉录等领导人曾多次到这里指导，区队的战士有时也来帮助劳动。到1947年春，终于完成了共计长达9华里的3条地道工程。每条主地道高1.6米，宽近1米，均设陷阱1处、卡口4处，卧室1座，道口处至道壁约挖有枪眼。第一条，有李馆村前街中间赵雨琴家的楼下，往北到小堤子南侧的堤道口，再折向西往堤西头。第二条，从赵雨琴家顺街往西到西门的炮楼下，再往北到董庄西头的高岗子上。第三条地道不仅把李馆、蔡庄、韩庄、李庄、董庄5个自然村连在一起，还南和任庄、北和考城五区区政府所在地的戴庄、单楼、李庄等村的地道相通，形成了四通八达的地道网，利用地道和敌人进行战斗，可进可退，可守可攻。尽管敌人“千军万马”，武器精良，到了李馆便陷入攻无目标、战无对阵，到处挨打的困境。因此，“想保险，去李馆”的歌谣被广为传颂。

  三

  1947年3月25日，国民党九十六军吴化文部进攻冀鲁豫五分区驻地魏湾集时，其四二九团应张盛泰之邀，留下一个连，与张盛泰部一个营配合，清剿李馆村。情报传来，李馆村武委会主任于歩霄，民兵队长杨朝起，立即集合民兵布置任务：于歩霄、杨朝启带一个班埋伏在村东南的“老牛圈”迎击张盛泰部；民兵副队长姚玉坤和民兵董运旗在董庄西地道口阻击吴化文部，其余民兵组织群众向西转移。南路的敌人未接近大堤，便被埋伏的民兵赶了回去，北路的敌人在董庄地道口附近和黄玉坤、董运旗遭遇。2人立即钻进地道，敌人发现洞口，只向里面打枪，喊话，不敢下去，后来便弄来大堆柴草点燃，往地道内熏烟。地道内的黄玉坤用棉袄堵住了卡口，转移到了别处。敌人折腾了大半天，筋疲力尽，罢战休息。18日夜，杨朝起率民兵从小杨堂、戴庄、朱庄3个洞口飞出，突袭驻休之敌，打死打伤酣睡之敌20多人，余敌惊慌失措，待还击时，民兵已钻入地道，无影无踪。天亮，气急败坏的敌人四处搜索，并抽出一个排的兵力冲击洞口，一个敌人爬入洞口，立即被守在卡口处隐蔽的战士用刀砍死，其他各处敌人又遭冷枪还击，苦无应对，敌人在李馆清剿了3天，损失50余人，不敢恋战，只好撤走了。

  1948年4月16日上午，张盛泰部趁冀鲁豫五分区主力北上、地方武装力量薄弱之机，兵分三路向刘店、相府营、土山砦发起攻击，张部一营马祥鹤的堂侄马天宝带一个排进攻前相府营地道口时，马天宝与另外两个敌人被把守地道口的回民区队薛金魁所率队员击毙。马祥鹤恼羞成怒，立即率全营人马，向前相府营进攻。薛金魁见敌人来势凶猛，遂命令其余战士进入地道。他手持机枪只身阻击敌人，终因寡不敌众，壮烈牺牲。当敌人进入村内烧房子、扒地道、拉牲口的时候，由地道里转移来的区队、民兵，从敌人背后袭击过来，敌人摸不清虚实，乱作一团，向东南方向逃窜。

  自1947年春至1948年夏，李馆村的武装民兵，利用地道机动灵活地与敌人进行大小战斗20余次，共打死打伤敌人201名，缴获机枪两挺，步枪70多支，子弹800多发，手榴弹200枚，以及其他军用物资等。李馆地道战取得对敌斗争的胜利，保护了李馆村一带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在民权革命斗争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四

  谈起当年的地道战，赵松武有讲不完的故事。1943年12月23日正午时分，许河伪区队100多人押着满载粮食、衣物的6辆大车向李馆村而来，山白小队长和翻译官骑着大洋马跟着，20多个鬼子刺刀上挑着小鸡，押着七八个村民紧随其后。不大会儿，敌人进入埋伏圈，只听一声令下：“打！”愤怒的子弹射向敌群，当即打死了四五个鬼子。山白小队长见事不妙，带着八九个鬼子在伪区队的掩护下，拼命地逃回许河据点。剩下的鬼子托着枪哇啦哇啦直叫，猫着腰企图从东南方向突围逃跑，恰好正进入村党支部书记杨朝起的伏兵射程里，又是一阵猛烈射击，鬼子又倒下几个，剩下的两个鬼子一头扎进路旁坟场里。杨朝起随手扔出的几颗手榴弹在坟场上炸开了花，又报销了一个鬼子。另一个鬼子钻到一辆大车底下装死，于步霄上去抓住他的脚脖子，大喊一声：“你给我出来吧！”将其从车下拉出，那家伙还想挣扎，老于举起大刀，“嚓”一声，小鬼子的脑袋就和身子分了家。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我方无一人伤亡，消灭鬼子11人，缴获机枪1挺、弹筒1个、步枪11支、大车6辆，并解救群众8人，逃跑的鬼子吓得连夜撤回考城去了。

  老赵一边给我们讲昔日的抗战故事，一边缓步前行。在地道旁的一座坟墓前停下了脚步。赵松武指着墓碑向我们介绍说，这是他的老上司、老战友杨朝起的墓。1948年7月26日夜，李馆民兵队遭顽匪张盛太部400多人突袭，杨朝起在激战中腹中7弹，依然指挥战斗，由于失血过多，不幸壮烈牺牲，年仅34岁。

  “1944年1月，我刚刚14岁就参军入伍，先后当过侦察兵、卫生员、勤务员、骑兵，挖过地道、打过鬼子，还参加过淮海战役。杨朝起虽说是我的领导，却没有半点官架子，总是亲切地称我是‘小战友’，给我讲救国救民的道理，教我杀敌本领。”赵松武说。1948年，赵松武所在的地方部队被编入野战军，杨朝起则留在当地开展工作。他带领当地人民开展的地道战，同样让国民党军队大伤脑筋。杨朝起成了让鬼子和国民党谈之色变的人物，也成了赵松武从小就崇拜的英雄。直到1953年赵松武解甲归田，他才知道杨朝起在一次同国民党顽匪的激战中永远地倒下了。

  五

  抗日战争胜利后，当地政府在地道遗址上为牺牲在这里的杨朝起烈士修了墓立了碑。几十年过去了，由于年久失修，地道及烈士墓毁坏严重。老赵看在眼里，酸在心里。1990年，他找到村党支部，作出了一个大胆而出乎人们意料的承诺：“那地方没人看管怎么成？我跟烈士做伴去，守在他身边，我心里踏实。将来我死了，也要和他葬在一起。”为了这句承诺，老赵在烈士墓旁建了一间简易的小房子，背起铺盖搬了进去。一开始，许多人对老赵的行为不理解，孩子们埋怨，乡邻们摇头，而老赵不管这些。如今，赵松武已与地下的战友朝夕相处了整整19个年头。

  每逢寒冬时节，他总要把烈士墓上的积雪清扫得干干净净；大雨过后，他弯着身子钻入地道，一桶一桶地把积水提出来。这些年里，他还在地道遗址和墓地周围陆陆续续地种植了许多松树和柏树。现在，放眼望去，初春时节的苍松翠柏就像老赵一样，以战士的挺拔身姿守卫着地道和老首长的墓碑。老赵说，抗战时跟着老首长打日本鬼子，现在天天守着他，再苦也不觉苦，心里舒坦得很。

  如今民权县李馆抗日地道战遗址已经吸引了河南省以及山东、河北等地的上万名参观者，附近的学校师生每逢清明来此扫墓形成了惯例，一天要接待好几百人。虽然很辛苦，但老赵感到很开心、很满足，他说：“只要不死，我会一直在这里看下去。能让更多的人了解过去，知道珍惜现在的好光景，俺哪怕是再守上几十年，也无怨无悔！”

  60多年过去了，李馆地道见证着那段血与火的历史。但风雨洗不去革命英烈用鲜血铸就的丰碑，它将永驻我们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