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梁苑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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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上一篇  下一篇 4 2020年4月17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土菜飘香
娄渊礼    来源:商丘网—商丘日报

  在饭店吃饭时,面对琳琅满目的菜谱,常常为不知道点什么菜而犯愁。这当然是新时代生活富足的显现。此时,我往往忍不住松开思绪的缰绳,纵情回到苦中有乐的童年,品味母亲制作的散发着香味的一系列土菜。

  小时候,农村的生活普遍糟糕。在我家,清一色的四个男孩排着队要吃要喝。母亲注定是一个最忙碌的人,既要照看孩子,又要下地耕作;既要纺棉织布、做衣洗衣,又要料理柴米油盐,准备一日三餐。吃,是家里的头等大事,也是最繁琐最困难的一件事。那年代,粮食不够用,小麦稀缺,遇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免不了捉襟见肘,父母舍着脸面东借半袋粮,西借一瓢面。母亲说:“再苦再累,也不能让你们饿着冻着。”

  为了弥补粮食和蔬菜的不足,让一家人吃饱喝好,母亲除了多挣工分外,千方百计在庄稼、树木、野草和物品的有效利用上找出路。自然,红薯是“当家花旦”,馍汤菜里面到处隐藏着红薯的影子。随着“吃饭啦”一声呼喊,餐桌上摆放一大片各种各样的饭菜,仔细一看,大多属于“红薯家族”。

  母亲是“干菜爱好者”。春天来了,柳絮、榆钱、槐花相继盛开,一串串,一堆堆,芳香四溢,母亲仰头看树,心里也乐开了花。提着篮子采摘,低枝头的,扬胳膊随手一捋,就是一把;高不可攀的,便将一把镰刀绑在长棍上,踮着脚尖向上够,不到半天工夫,篮子就满登登的。春季的槐花、夏季的芝麻叶、秋季的萝卜缨子、初冬的红薯叶,样样都是宝,用热水焯一下,晒干了留在冬半年派上用场。多余的茄子、冬瓜、南瓜、萝卜等,切成薄片,撒上草木灰吸去水分,晒干保存,在没有鲜菜的时候拿出来吃。一袋袋一筐筐的干菜如果过年时与肉一烩,比肉还受欢迎。

  我喜欢吃母亲做的“面鱼子”。先用白面掺点杂面添水搅拌,加入碎花生瓣和葱姜调料,制成稠糊状,相当于油炸绿豆丸子的面料,继而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挤出丸子大小的面疙瘩,拨入铁锅滚烫的开水中,再放入几根红薯粉条,撒上一大把浸泡好的红薯叶或芝麻叶。我拉着风箱烧着火,听母亲说“干柴烧,干菜漂。”由此可见干菜的妙用。“面鱼子”盛到碗里,热气腾腾,淋上芝麻油,浇上红薯醋,便可狼吞虎咽——红薯粉条、红薯醋、芝麻油,全是自家制作,共同见证一个字:纯。我个头矮小,却能吃上两碗半,小肚子撑得圆溜溜的,走起路来跟企鹅一般。

  野菜,虽是草也是菜,自然与菜篮子有缘。母亲带我和弟弟们去田间割草,教我们认识各种各样的杂草,辨别哪些是野菜可以吃。呵,野菜还真不少,水萝卜棵、马齿菜、灰灰菜、迷糊菜、曲曲菜、面条棵,等等。这十几种野菜,可鲜吃,可干吃;可凉拌,可热炒,可蒸菜,可卷馍,可煮汤,风味各异,变化多端。我对水萝卜棵最有感情,因为它不苦、不酸、不涩,也不张扬,味道纯正。犹记母亲教的童谣:“水萝卜棵,下满锅,客来了,盖住锅,客走了,使劲喝。”

  野菜卷馍是母亲的拿手好戏。不知多少次,母亲一大早便来到瓜田,蹚着露水为各类瓜秧打杈。太阳升高了,她便用篮子收起打掉的南瓜秧上幼嫩的尖、瓜、花,再剜一大把马齿菜,匆匆回家。不用问,吃早饭时准有野菜卷馍。这卷馍端端正正,一层压一层,外层是白面,里边两层是黑面,体现出白面的高贵;外层的正面,在中间纵向,用刀压出一条浅浅的印,既加固了上下层的粘连,又显得精致;里边卷的菜,白的葱、绿的叶、青的瓜、红的梗、黄的花,五颜六色。在手中把玩片刻,似乎有点不忍心吃掉,却忽地一口咬下去,感觉又软、又香、又鲜。有人说,母亲做事慢腾腾的,却爱干净,讲模样,慢工出细活。那年夏天,我在村西头井边吃着野菜卷馍,等着喝凉水,适逢一位外地的老奶奶路过这里喝水洗脸,她不看水桶不看井,一直盯着我手中的卷馍,赞不绝口。

  菌类的菜也吃过。母亲有时在村前屋后捡来几只鸡腿蘑菇,白白的、长长的、圆圆的,可爱极了,真像鸡腿,又像小棒槌,蒸出来的一大碗鸡腿蘑菇辣椒酱往往被一抢而空。还有一样菌菜,叫乌霉,是玉米长出的一种不规则的块状瘤体,一道野味性美食。记得刚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时候,一场大风把我家玉米旋得东倒西歪,我便陪父亲去护理。此时母亲已经在床上病了两天。母亲年轻时一度体弱多病,按照她的说法,就是“生辰八字有点瓤”,我则认为还是困窘和劳顿双压所致。她拖着病躯要去玉米地看看,拦也拦不住。我们三人均持一把小铲子,各自为战,把歪倒的玉米逐一扶起来。忽然,母亲脚下一绊,连打两个趔趄,终于倒了下去。我急忙过去搀扶,她站起身,随手扶起身边的一株玉米。我“啊”了一声,看到这株玉米也病了,没有结成棒子,而是长出一颗乌霉,这乌霉白中透黑,黑中泛红,有点像母亲病恹恹的脸庞。没想到母亲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把乌霉摘下来,放进篮子里。母亲说,可别小看这乌霉,好吃得很,今天让你们几个小孩解解馋。我们又摘了好几颗乌霉。回到家,母亲把乌霉切成厚片,拌上面糊,先煎再焖,一尝,简直能与焖茄子媲美。我蹲在家门口,左手端碗拿馍,右手持筷夹菜,吃得津津有味,香气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

  母亲的土菜谱,花样多,有风味,不花钱,纯天然。在那困苦的年代,把菜篮子装扮得丰富多彩,把生活调理得有滋有味,实属迫不得已,亦是巧手所为。历经了黑面、黄面、白面三个年代,原有的菜品和生活方式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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